銅豌豆儿

爱他就要虐他。
所谓爱之深虐之切。

逝水繁花-27

第二十七章 交锋

 

“哎呦!”汪小川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……呃狗啃泥!

 

“聂叔叔,我的脚摔断了……”汪小川眼泪汪汪的望向聂良朋,“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呢,这些破路上都是泥,你还走那么快,我跟不上……”

 

“瞎胡说什么,哪里就摔断脚了!”

 

聂良朋不耐烦地回身来拉他,小川立刻哎呦哎呦的痛叫起来。

 

聂良朋没有办法,只好蹲下身来背着他走。

 

只是这样一来,前进的速度就更慢了。

 

“聂叔叔,我好饿……”

 

“聂叔叔,我的衣服湿了,好冷……”

 

“闭嘴!”

 

“聂叔叔,你好凶啊,以前你从来都不凶我的,你不疼小川了吗?”汪小川又有些哭唧唧的。

 

聂良朋忍着怒火,以前只觉得这孩子伶俐可爱,今天才知道话多的孩子有多烦人!

 

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,下着雨,没有月光,山野间一片黑漆漆的,看不清道路,好几次聂良朋都差点摔了跤,又累又饿,背上还驮着这个小嘴不停嘚吧嘚的烦人孩子。

 

聂良朋简直忍不住想把汪小川扔进泥水里,然后自己跑路。但是理智告诉他,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 

出不了海,他被困在上海,就等于被抓在明楼的手掌心里。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筹码。

 

明楼!肯定就是他封锁了水路,除了他,没人有这样大的手笔!

 

聂良朋恨的牙痒痒,痛恨中又夹杂着报复的快感!他唯一的儿子就在自己手里捏着呢!

 

不辨东西地一直向前疾走。路过两个稀稀落落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,聂良朋忍住了那低矮茅草房中飘来的饭菜的香味,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。

 

又累又饿。

 

终于在遇到第三个村子的时候,聂良朋走不动了。

 

小川更是直接从他背上掉了下来,仿佛比他这个一路狂奔的人还累似的,坐在地上抽抽嗒嗒地哭。

 

聂良朋窝着一肚子火!平时看着挺皮实的孩子,到底没吃过苦,这么经不起折腾!

 

“聂叔叔,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?是有坏人追我们吗,怎么妈妈不和我们一起走?”

 

小川呜呜咽咽地说着,突然摸着自己的口袋,掏出牛皮纸包着的两块点心来,牛皮纸被雨淋湿了,又在口袋里揉搓了这半日,里面的点心早就碎成了渣。

 

“聂叔叔,给你吃吧,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,一定饿坏了。”

 

汪小川双手捧着那一包点心渣,送到聂良朋面前。

 

聂良朋心里五味杂陈,他是恨明楼,恨汪曼春,也因此恨他们的儿子。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,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看着一天一天长大的。过去的那些年里,他是真心的爱着汪曼春,也因此真心地疼爱过这个孩子……

 

此刻这个孩子用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捧着唯一的两块点心给自己吃,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……聂良朋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,俯身再次背起他,向着那个零星亮着几点灯火的村子走去。

 

庄户人家很多都会养狗,用来看家护院。

 

聂良朋背着小川刚一走进村子,就引来几声汪汪的狗吠。

 

聂良朋谨慎地不再往里面走,就近选了村口一户破旧的茅草屋,没有院墙,竹篱低矮,聂良朋大步一迈跨进去,猫着腰在窗下往里瞧了瞧,屋里只有一个五旬上下的老汉,就着昏黄的油灯在搓麻绳编筐篓。

 

聂良朋轻手轻脚地进屋,动作利落的一个手刀打晕了老汉,将小川放在床上。

 

小川惊慌地问道:“聂叔叔,你……你把人打死了?”

 

“死不了。你乖乖坐在这里,我去找点吃的。”

 

聂良朋转身去灶间翻找。

 

小川迅速地四顾打量屋内情形,穷苦农户家徒四壁。唯有桌上油灯的灯光让人觉得几分生活的希望。

 

小川注意到点灯用的火柴就在桌角。

 

桌上还放着那老汉割麻绳的一柄小刀。

 

小川忙伸手把那柄小刀抓过来,藏进小皮靴的靴筒里,想想又怕聂良朋一会儿万一来脱他的鞋子……忙又拿出来塞进怀中,插进小棉袄的棉絮夹层里。

 

聂良朋用一只粗瓷大碗端着几只黑乎乎的地瓜进来,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。

 

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。

 

聂良朋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,明天天一亮就起身进山,只要进了深山,明楼就很难再找到他。在山里找个寨子住一阵,待风声松一些,报复也好跑路也好,都好办得多。

 

汪小川将那老汉的一条僵硬的旧棉被裹在身上,缩在墙角,头一点一点地,似乎是困的直打盹。

 

聂良朋吹熄了灯,坐在床的外侧,闭目养神。

 

汪小川好几次偷偷眯眼去看聂良朋,小手在怀中摩挲着刀柄,却始终不敢动手。

 

他不是不敢杀人,而是害怕自己力气太小杀不了人。

 

夜雨靡靡,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棂,残破的窗纸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
 

突然一声狗吠打破了静寂乡村的夜晚。

 

接着又是另外谁家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。

 

聂良朋警觉地跃起,趴在窗上往外看去。

 

就在这时,小川突然跳下床,迅速地摸过火柴点着了油灯!

 

“该死!”聂良朋低低地骂了一声,挥手一巴掌将小川打翻在地,迅速地一口气吹熄了灯。

 

然而已经晚了。

 

明楼已经看见茅草屋里瞬间亮起又熄灭的灯光。

 

汪曼春心中一喜,迈步就要上前。

 

明楼忙一把拉住她,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:“投鼠忌器,我们太被动。”

 

汪曼春努力克制着心里又喜又急的情绪,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,然后将目光投向茅草屋的东侧。

 

低矮的茅草屋东墙上,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简陋小木窗,窗下堆着一垛劈好的木柴。

 

明楼示意她藏过去。

 

汪曼春摇头,“你去。”

 

刚才这一路奔走,明楼已经吃过两次止痛药。虽然暗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脸色,却可以猜到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。

 

汪曼春推他,“你先隐蔽,我引他出来,他不会轻易伤我的!”

 

“听我说,曼春,我已经很久没开过枪,会误事的。”

 

明楼用力握了握汪曼春的手。汪曼春感觉到明楼的手冰凉冰凉的,比她的手还要凉,更糟糕的是,他的手在颤抖。

 

一双发抖的手,怎么能开枪狙击?

 

汪曼春无法判断他这是疼的发抖,还是冷的发抖,或者是药物的副作用,甚至别的什么原因……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。

 

聂良朋已经按耐不住了。

 

作为一个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,聂良朋敏锐的嗅觉告诉他,危险正在靠近。

 

聂良朋将小川勒在腋下,手中的枪口透过门缝瞄着外面,大声喝道:“谁在外面,出来!不然我一枪崩了汪小川!”

 

片刻之后,破败的木栅栏门被推开,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院中,明楼低缓的声音说道:

 

“聂良朋,你费这么大周折带走小川,不是为了要杀掉他吧?”

 

聂良朋看着明楼,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,“明楼,就算为了看看你痛不欲生的表情,我杀了他又怎么样?”

 

明楼摇头道:“你并不像那么愚蠢的人,小川在我这里可以换得更好的条件,我们何不好好谈谈?”

 

聂良朋道:“我不信任你,你明楼可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。”

 

明楼道:“小川在你手里,你有什么好怕的?”

 

聂良朋冷冷道:“我怕你那个阿诚,现在已经埋伏在某个地方用枪口瞄着我。”

 

明楼哂笑道:“你有没有脑子,阿诚要是在的话,他会让我站在这里,任由你拿枪指着我吗?”

 

阿诚对明楼的忠诚,世人皆知,所以现在明楼独自站在聂良朋的手枪射程之内,只能说明阿诚不在这里。

 

明楼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我们正在分头搜查每一个村子,阿诚现在不在,但我不保证你再继续拖延时间的话,他会不会赶过来。”

 

聂良朋头上开始冒汗。明楼这句话说对了,拖延不起的人是他聂良朋。

 

聂良朋立刻做出决定,“我要离开上海。”

 

 

 

 


评论(34)

热度(153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